国学古籍
- 《梦溪笔谈》是我国北宋大科学家沈括的传世著作。沈括在晚年用笔记文学体裁写成《梦溪笔谈》二十六卷,再加上《补笔谈》三卷和《续笔谈》,共列有条文六百零九条,遍及天文、数学、物理、化学、地学、生物以及冶金、机械、营造、造纸技术等各个方面,内容十分广泛、丰富,是中国科学史的重要著作。《梦溪笔谈》中所记述的许多科学成就均达到了当时世界的最高水平。英国著名科学史专家李约瑟称《梦溪笔谈》是“中国科学史上的坐标”。
《梦溪笔谈》共分十七门,分类记事,一事一条,共六百多条,涉及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军事和科技等各个方面,包括农林、天文、历法、气象、物理、数学、化学、动物、地理、文学、史学、考古、医药、水利工程和建筑等。
- 《棋经十三篇》,共13篇,撰者不详,有宋张拟、张立青、刘仲甫,元晏天章以及宋以前人等多种说法。全书涉及的问题大致有:规格等级、品德作用、术语、战略战术等,理论较为全面,还记载了一些善博弈者的名字,书中常引经传中的句子,来说明博弈之道由来已久,并用经典语作为每片的结尾,虽小戏,亦归之于正,且隐藏绝大智慧。 明谢肇赫云:“古今之戏,流传最为久远者,莫如围棋”。但因围棋难度较高,用智较深,长期以来基本上是贵族的游戏。一般游戏都是为了热闹,而围棋则是“取其寂静”,这是对心智的考验与磨练,黄庭坚的诗“心似蛛丝游碧落,身如蜩甲化枯枝”,将这一过程描写殆尽,蜕茧成蚕、苦其心智之后,是悦其灵魂,因此由来好此道者甚众,至今不衰。
所谓人生如棋,世事如棋,已是老生常谈,不过是想游离于现实之外,其实,不必把棋当作人生,棋就是棋好了,只管认真下好了,认真研读《棋经》好了,相知于江湖,不如相忘于棋盘。
此书最初载于宋谱《忘忧清乐集》,元明诸谱也分别刊登。清代棋书《弈学会海》以及《弈萃官子》另有节本,文字亦有不同。
- 古石刻纪帝王功德,或为卿士铭德位,以佐史学,是以古人书法未有不托金石以传者。秦石刻曰“金石刻”,明白是也。前、后汉隶碑盛兴,书家辈出。东汉山川庙墓无不刊石勒铭,最有矩法。降及西晋、北朝,中原汉碑林立,学者慕之,转相摹习。唐人修《晋书》、南、北《史》传,于名家书法,或曰善隶书,或曰善隶草,或曰善正书、善楷书,善行草,而皆以善隶书为尊。当年风尚,若曰不善隶,是不成书家矣。故唐太宗心折王羲之,尤在《兰亭序》等帖,而御撰《羲之传》,唯曰“善隶书,为古今之冠”而已,绝无一语及于正书、行草。盖太宗亦不能不沿史家书法以为品题。《晋书》具在,可以覆案。而羲之隶书,世间未见也。是以北朝书家,史传称之,每曰长于碑榜。
晋室南渡,以《宣示表》诸迹为江东书法之祖,然衣带所携者,帖也。帖者,始于卷帛之署书,后世凡一缣半纸珍藏墨迹,皆归之帖。今《阁帖》如锺、王、郗、谢诸书,皆帖也,非碑也。且以南朝教禁刻碑之事,是以碑碣绝少,唯帖是尚,字全变为真行草书,无复隶古遗意。即以焦山《瘗鹤铭》与莱州郑道昭《山门》字相较,体近相近,然妍态多而古法少矣。 唐太宗幼习王帖,于碑版本非所长,是以御书《晋祠铭》(贞观二十年,今在太原府。)笔意纵横自如,以帖意施之巨碑者,自此等始。此后,李邕碑版名重一时,然所书《云麾》诸碑,虽字法半出北朝,而以行书书碑,终非古法。故开元间修《孔子庙》诸碑,为李邕撰文者,邕必谕张庭珪以八分书书之,邕亦谓非隶不足以敬碑也。唐之殷氏(仲容)、颜氏(真卿),并以碑版隶、楷世传家学。王行满、韩择木、徐浩、柳公权等,亦各名家,皆由沿习北法,始能自立。
是故短笺长卷,意态挥洒,则帖擅其长。界格方严,法书深刻,则碑据其胜。宋蔡襄能得北法,元赵孟頫\楷书摹拟李邕,明董其昌楷书托迹欧阳,盖端书正画之时,非此则笔力无立卓之地,自然入于北派也。要之汉、唐碑版之法盛,而钟鼎文字微;宋、元钟鼎之学兴,而字帖之风盛。若其商榷古今,步趋流派,拟议金后,名家复起,其谁与归?
[评点]作为又一篇鼓吹北碑的力作,阮元在本文中论述了北碑南帖的不同特点和南北书风的差异。刻石题匾必须用隶书,非隶不古;北派书家擅长碑榜之书,北碑中多隶意;后世碑版名家无不借鉴隶书,追踪北派,如此等等可以说是这篇文章的要点。但读者的眼光不能就此而止。阮元尊隶崇碑不是在强调它们的功用,而是在表明自己的审美观点。他之所以尊隶是因为隶有古法,之所以尊碑是因为碑版之书“界格方严,法书深刻"。南帖飘逸妮媚之美不足贵,题署碑版古意盎然,气势雄强值得推崇,这才是蕴含于字里行间的作者的深意。
- 《兰亭叙草》,王右军平生得意书也。反复观之,略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,摹写或失之肥瘦,亦自成研,要各存之以心会其妙处尔。
---《跋兰亭》
《兰亭》虽是真行书之宗,然不必一笔一画以为准,譬如周公、孔子,不能无小过,过而不害其聪明睿圣,所以为圣人。不善学者即圣人之过处而学之,故蔽于一曲,今世学《兰亭》者多此也。鲁之闭门者曰:“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。”可以学书矣。
---《跋兰亭》余在黔南末甚觉书字绵弱,及移戎州,见旧书多可憎,大概十字中有三四差可耳。今方悟古人“沉著痛快”之语,但难为知音尔。李翘叟出褚遂良临右军书《文赋》,豪劲清润,真天下之奇书也。
---《书右军文赋后》
右军尝戏为龙爪书,今不复见。余观《瘗鹤铭》,势若飞动,岂其遗法耶?欧阳公以鲁公书《宋文贞碑》得《瘗鹤铭》法,详观其用笔意,审如公说。
---《题瘗鹤铭后》
余尝论近世三家书云:“王著如小僧缚律,李建中如讲僧参禅,杨凝式如散僧入圣。当以右军父子书为标准。”观予此言,乃知远近。
---《跋法帖》 大令草法殊迫伯英,淳古少可恨,弥觉成就尔。所以中间论书者,以右军草人能品,而大令草入神品也。余尝以右军父子草书比之文章,右军如左氏,大令似庄周也。由晋以来难得脱然都无风尘气似二王者,惟颜鲁公、杨少师仿佛大令尔。鲁公书今人随俗多尊尚之,少师书口称善而腹非也。欲深晓杨氏书,当如九方皋相马,遗其玄黄牝牡乃得之。
---《跋法帖》
余尝评书,字中有笔,如禅家句中有眼。至如右军书,如《涅口经》说“伊字具三眼”也。此事要须自体会得,不可立论便兴诤也。
---《题绎本法帖》
王氏书法以为如锥画沙,如印印泥,盖言锋藏笔中,意在笔前耳。承学之人更用《兰亭》、“永”字以开字中眼目,能使学家多拘忌,成一种俗气。要之右军二言,群言之长也。
---《题绎本法帖》
钟大理表章致佳,世间盖有数本,肥瘠大小不同,盖后来善临拓本耳。要自皆有佳处,两晋士大夫类能书,笔法皆成就,右军父子拔其萃耳。观魏晋间人论事,皆语少而意密,大都犹有古人风泽,略可想见。论人物要是韵胜为尤难得,蓄书者能以韵观之,当得仿佛。
---《题绎本法帖》观江南李主手改草表,笔力不减柳诚悬,乃知今世石刻,曾不能得其仿佛。余尝见李主与徐铉书数纸,自论其文章笔法政如此,但步骤太露,精神不及。此数字笔意深稳。盖刻意与率尔为之,工拙便相悬也。
---《跋李后主书》 颜鲁公书虽自成一家,然曲折求之,皆合右军父子笔法。书家多不到此处,故尊尚徐浩、沈传师尔。九方皋得千里马于沙丘,众相工犹笑之。今之论书者多牡而骊者也。
---《跋洪驹父诸家书》
东坡简札,字形温润,无一点俗气。今世号能书者数家,虽规摹古人自有长处,至于天然自工,笔圆而韵胜,所谓兼四子之有以易之不与也。建中靖国元年五月乙巳观于沙市舟中。同观者刘观国、王霖,家弟寂向,小子相。
---《题东坡字后》
余尝论右军父子翰墨中逸气破坏于欧、虞、褚、薛,及徐浩、沈传师几于扫地,惟颜尚书、杨少师尚有仿佛。比来苏子瞻独近颜、杨气骨,如《牡丹帖》,甚似白家寺壁。百馀年后,此论乃行尔。
---《跋东坡帖后》 东坡书随大小真行皆有妩媚可喜处。今俗子喜讥评东坡,彼盖用翰林侍书之绳墨尺度,是岂知法之意哉!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芋芋发于笔墨之间,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。
---《跋东坡书远景楼赋后》
少年以此增来乞书,渠但闻人言老夫解书故来也尔,然未必能别功口也。学书要须胸中有道义,又广之以圣哲之学,书乃可贵。若其灵府无程政,使笔墨不减元常、逸少,只是俗人耳。余尝为少年言,土大夫处世可以百为,唯不可俗,俗便不可医也。或问不俗之状,老夫曰:“难言也。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,临大节而不可夺,此不俗人也。平居终日,如含瓦石,临事一筹不画,此俗人也。”虽使郭林宗、山巨源复生,不易吾言也。
---《书增卷后》
旧为陈诚老作此书,不知乃归杨广道已数年。余滴黔南道出尉氏,广道持以相访,茫然似不出余手,梵志所谓“吾犹昔人非昔人者耶”!绍圣甲戌在黄龙山中忽得草书三昧,觉前所作太露芒角。若得明窗净几,笔墨调利,可作数干字不倦,但难得此时会尔。
---《书自作草后》 往时王定国道余书不工,书工不工是不足计较事,然余未尝心服。由今日观之,定国之言诚不谬。盖用笔不知禽纵,故字中无笔耳。字中有笔,如禅家句中有眼。非深解宗趣,岂易言哉!
---《自评元祐间字》
东坡先生云:“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,小字难于宽绰而有馀”宽绰而有馀,如《东方朔画像赞》、《乐毅 论》、《兰亭禊事诗叙》、先秦古器科斗文字。结密而无间,如焦山崩崖《瘗鹤铭》,永州磨崖《中兴颂》,李斯《峄山》刻秦始皇及二世皇帝沼。近世兼二美,如杨少师之正书、行、草,徐常侍之小篆。此虽难为俗学者言,要归毕竟如此。如人眩时五色无主,及其神澄意定,青黄皂白亦自粲然。学书时时临摹可得形似,大要多取古书细看,令入神,乃到妙处;唯用心不杂,乃是入神要路。
---《书赠福州陈继月》凡学书欲先学用笔。用笔之法欲双钩回腕,掌虚指实,以无名指倚笔,则有力。古人学书不尽临摹,张古人书于壁问,观之入神,则下笔时随人意。学字既成,且养于心中,无俗气然后可以作,示人为楷式。凡作字,须熟观魏晋人书,会之于心,自得古人笔法也。欲学草书,须精真书,知下笔向背,则识草书法,草书不难工矣。
---《跋与张载熙书卷后》
元符二年三月十三日,步自张园看酥醾回,烛下试宣城诸葛方散卓,觉笔意与黔州时书李白《白头吟》笔力同中有异,异中有同。后百年如有别书者,乃解余语耳。张长史折钗股,颜太师屋漏法,王右军锥画沙,印印泥,怀素飞鸟出林,惊蛇人草,索靖银钩虿尾:同是一笔,心不知手,手不知心法耳。若有心与能者争衡后世不朽,则与书艺工史辈同功矣。---《论黔州时字》
近世士大夫书,富有古人法度唯宋宣献公耳。如前翰林侍书王著书《乐毅论》及周兴嗣《千字》笔法圆劲,几似徐会稽,然病在无韵。如宣献公能用,徐季海笔,暮年摆落右军父子规摹,自成一家,当无遗恨矣。
---《跋常山公书》
幼安弟喜作草,携笔东西家动辄龙蛇满壁,草圣之声欲满江西。来求法于老夫,老夫之书,本无法也。但观世间万缘如蚊纳聚散,未尝一事横于胸中,故不择笔墨,遇纸则书,纸尽则已,亦不计较工拙与人之品藻讥弹。譬如木人舞中节拍,人叹其工,舞罢则双萧然矣。幼安然吾言乎?
--- 《书家弟幼安作草后》 余书姿媚而乏老气,自不足学。学者辄萎弱不能立笔,虽然笔墨各系其人工拙,要须韵胜耳。病在此处,笔墨虽工不近也。又学书端正则窘于法度,侧笔取研往往工左尚病右。正书如右军《霜寒表》,大令《乞解台职状》,张长史《郎官厅壁记》,皆不为法度病其风神。至于行书,则王氏父子随肥瘠皆有佳处,不复可置议论。近世惟颜鲁公、杨少师特为绝伦,甚妙于用笔,不好处亦抚媚,大抵更无一点一画俗气。比来士大夫惟荆公有古人气质而不端正,然笔间甚遒。温公正书不甚善,而隶法及端劲似其为人。
---《论书》 昔予大父大夫公及外祖特进公,皆学畅整《遗教经》及苏灵芝《北岳碑》,字法清劲,笔意皆到,但不入俗人眼尔。数十年来,士大夫作字尚华藻而笔、不实,以风樯阵马为痛快,以插花舞女为姿媚,殊不知古人用笔也。客有惠棕心扇者,念其太朴,与之藻饰,书老杜“巴中”十诗。颇觉驱笔成字,都不为笔所使,亦是心不知手,手不知笔,恨不及二父时耳。下笔痛快沉著,最是古人妙处,试以语今世能书人,便十年分疏不下。顿觉驱笔成字,都不由笔。
---《书十棕心扇因自评之》
凡书要拙多于巧。近世少年作字,如新妇子妆梳,百种点缀,终无烈妇态也。
---《李致尧乞书书卷后》
予学草书三十馀年,初以周越为师,故二十年抖擞俗气不脱,晚得苏才翁子美书观之,乃得古人笔意;其后又得张长史、僧怀素、高闲墨迹,乃窥笔法之妙。今来年老懒作此书,如老病人扶杖随意倾倒,不复能工,顾异于今人书者,不纽提容止强作态度耳。
---《书草老杜诗后与黄斌老》
古人有言:“大字无过《瘗鹤铭》,小字莫学痴冻蝇,随人学人成旧人,自成一家始逼真。”今人字自不案古体惟务排叠,字势悉无所法,故学者如登天之难。凡学字时,先当双钩,用两指相叠蹙笔压无名指,高提笔,令腕随己意左右。然后观人字格则不患其难矣,异日当成一家之法焉。
---《论写字法》
近时士大夫罕得古法,但弄笔左右缠绕遂号为草书耳,不知与科斗、篆、隶同法同意。数百年来惟张长史、永州狂僧怀素及余三人悟此法耳。苏才翁有悟处而不能尽其宗趣,其馀碌碌耳”。
---《跋此君轩诗》 心能转腕,手能转笔,书写便如人意。古人工书无他异,但能用笔耳。
---《论书》
草书妙处须学者自得,然学久乃当知之。墨池笔家,非传者妄也。
---《论书》
肥字须要有骨,瘦字须要有肉。古人学书学其二处,令人学书肥瘦皆病,又常偏得其人丑恶处,乃其可慨然者。
---《论书》
楷法欲如快马人阵,草法欲左规右矩”,此古人妙处也。书字虽工拙在人,要须年高手硬,心意闲澹,乃人微耳。
---《论书》
- 此文见载于《书苑菁华》卷十二和《佩文斋书画谱》卷六。
[原文]
臣闻率土作贡,任其所有,率身事主,罄其所能,心存口念,无所避就。况今荡然不讳,忠臣义士,咸肆其辨,可谓开大达之道。陛下亦以臣知于书也。论于书道,是臣之职,知而不说,用臣何为?臣之所言,不敢不尽。
假如欲学文章,必先览经籍子史。其上才者,深酌古人之意,不拾其言。故陆士衡云:“或袭故而弥新。”美其语新而意古。其中才者,采连文两字,配言以成章,将为故实,有所典据。其下才者,模拓旧文,回头易尾,或有相呈新制,见模拓之文,为之愧赧。其无才而好上者,但写之而已。书道亦然,臣虽不工书,颇知其道。圣人不凝滞于物,万法无定,殊途同归,神智无方而妙有用,得其法而不著,至于无法,可谓得矣,何必钟、王、张、索而是规模?道本自然,谁其限约。亦犹大海,知者随性分而挹之。先哲有云,言相攻失以崇于德,故上下无所不通。若面是腹非,护左忌右,则匿恶之名寻声而至。
[今译]
臣闻听境域之内用作进贡,任其所有,以身作榜样事奉君主,尽其所能,心想口念,无所回避迁就。何况今天坦荡不忌讳,忠臣义士,都无所顾忌地争论,可说是开创了通达之道。陛下也认为臣懂得书道。谈到书道,是臣的职责,知道而不说,用臣何用?臣之所言,不敢不尽。
假如要学文章,必先阅览经藉子史。那些有上等才能的,深人选取古人的意思,不拾掇他们的言辞。所以陆士衡说:“或沿袭故旧而更加清新。”美其语言清新而意思古朴。那些有中等才能的,采掇两字相连的词语,搭配言词以形成文章,打算作为典故,有所根据。那些有下等才能的,拓印旧的文章,改头换尾,或有相互送上新作,见了那拓印的文字,为之羞惭而面红耳赤。那些无才而好为上等才能的,只有抄袭他们的文字而已。书道也是如此,臣虽不擅长书法,颇知书道。圣人不拘泥于物,一切事物不固定死,采取不同的方法达到相同的目的,才智卓越无与伦比而妙有所用,得其法而不执着,以至于无法,可说是成功了,何必钟繇、王羲之、张芝、索靖才能用作法则取法呢?道本来自然而然,谁限制约束?也犹如大海,智者任随自己的性情而舀取它。先哲有言说,用语言相互批评过失以推重于仁爱,因此上下没有不交好。如果表面一套内心又是一套,护左忌右,因此隐匿丑恶的名声会寻声而至。
[原文]
夫马筋多肉少为上,肉多筋少为下。书亦如之。今之书人,或得肉多筋少之法,薰莸同器,十年不分,宁知不有藏其智能,混其体法,雷同赏遇,或使之然。至如马之群行,骥子不出其外,列施衔策,方知逸足,含识之物,皆欲骨肉相称,神貌冷然。若筋骨不任其脂肉,在马为驽胎,在人为肉疾,在书为墨猪。推其病状,未即已也,非医缓不能为之。惟题署及八分,则肥密可也,自此之外,皆宜萧散,恣其运动。然能之至难,鉴之不易,精察之者,必若庖丁解牛,目无全形,析支分理。其有一点一画,意态纵横,偃亚中间,绰有余裕,结字俊秀,类于生动,幽若深远,焕若神明,以不测为量者,书之妙也。是日无病,勤而行之益佳。其有方阔齐平,支体肥腯,布置逼仄,有所不容,棱角且形。况复无体象,神貌昏懵,气候蔑然,以浓为华者,书之困也。是日病甚,稍须毒药以攻之。古文、篆、籀,书之祖也,都无角节,将古通今,理亦可明。盖欲方而有规,圆不失矩,亦犹人之指腕,促则如指之拳,赊则如腕之屈,理须裹之以皮肉,若露筋骨,是乃病也,岂日壮哉侧书亦须用圆转,顺其天理,若辄成棱角,是乃病也,岂曰力哉!
[今译]
大凡马筋多肉少为上,肉多筋少为下。书法也如此。今天的作书的人,有的学得肉多筋少的方法,香草与臭草同处一起,十年不分别,岂知未有藏着智慧和才能;混杂的格局和法式,给予法书相同的赏识和礼遇,或许使他们如此。至如马的成群行走,良马不出其外,按例施加马嚼子和马鞭,才知骏马。有意识有感情的众生,都欲骨肉相称,神情容貌和谐。如果筋骨不胜任那脂肉,在马是劣马,在人是肌肉有毛病,在书法是笔画丰肥而无骨力。推究其病状,尚未到停止,非医缓这样的名医不能医治这些病。只有题署及八分,才可以丰肥紧密,自此之外,都宜闲散舒展,任凭笔墨运行移动。然而能这样很难,鉴别它不容易,精细明察这一点的,必如技艺神妙的庖丁解牛那样,目不见全形,只分解肢体分辨纹路。书迹只有一笔一画、都神情姿态雄健奔放,仰卧字中,舒缓尚有宽裕,结构字体峻秀,相类于生动深远,鲜明如有神明,以难以意料为限度的,才是书法的妙品呢。这由于没有毛病,勤奋地实行它更佳。书迹中如有字形方阔齐平,肢体肥胖,字的点画安排狭窄,有所不能容纳,棱角多产生出来。况且又无象征,神貌昏暗,风神气韵全无,以浓密作为华艳,是书法的困穷了。这由于病很厉害、稍须辛烈的药物来医治他。古文、篆、籀,是书法的祖宗、都没有角节,将古通今,道理也可以明白。大约要方笔而有规矩,用圆笔不失法则,也犹如人的指腕,缩就如指弯如拳,柔缓就如腕的弯屈,天理须裹结它以皮肉,若露出筋骨,这就病了,怎说强壮呀!书法也须用圆转,顺其天理;若每每形成棱角,这就病了,怎说有力呀!
[原文]
夫良工理材,斤斧无迹;才子序事,潜及其间;书能入流,含于和气,宛与理会,曲若天成,刻角耀锋,无利馀害;万事拙者易,能者难,童蒙书有棱角,岂谓能也,共入相知。若始疏而终密者则大同,始密而终疏者则大异。故小人甘以坏,君子淡以成,耀俗之书,甘而易入,乍观肥满,则悦心开目,亦犹郑声之在听也。又若臣之事主,献小利叙小能,则非大材,治理无用。谄谀者必有顺情之说,忠谠者必有逆耳之言,虽知其忠而不亲者,以忤其意也;虽知其谄而不忍疏者,以会于情巾也。唯明主圣王,则能复思审察,勉听古言,亲近忠良,增益明圣,是以远大图,无以浅近取。棱角者书之弊薄也,脂肉者书之滓秽也,婴斯疾弊,须访良医,涤荡心胸,除其烦愦。古人妙迹,用思沉郁,自非冥搜,不可得见。
故大巧若拙,明道若昧,泛览则混于愚智,研味则骇于心神,百灵俨其如前,万象森其在瞩,雷电兴灭,光影纠纷,考无说而究情,察无形而得相,随变恍惚,穷探杳冥,金山玉林,、殷于其内,何奇不有,何怪不储。无物之象,藏之于密,静而求之或存,躁而索之或失,虽明目谛察而不见,长策审逼而不知,岂徒倒薤、悬针、偃波,垂露而己哉,是知之也。盖粗以言诠,而假于词说,若精以心了,则无寄词。心之通微,贯之而已,其得之者,心手相应,如轮扁之斫轮,固言说所不能。是以钟、张、二王亦无言说。鸡鹤常鸟,知夜知晨,则众禽莫之能及,非蕴他智,所禀性也。臣之愚性,或有近于鸡鹤乎!
[今译]
凡良工治理木材,没有斧劈痕迹;才子叙述事情,潜心到事情中间;书法能入流品,包含有阴阳合和而成之气,宛转与理会通,曲折有若天成,雕刻棱角炫辉锋芒,无利多害,万事拙劣容易,擅长困难,童蒙写的字有棱角,岂说能书,在朝僚友互相都知道。如果开始疏松而最终紧密的则大体相同,开始紧密而最终疏松的就大怪异.所以小人凭嗜好而坏事,君子能淡泊则成业,夸耀世俗之书,爱好而易入门,粗看肥满,而悦心开目,也犹如郑声在于动听。又如臣子事奉君主,献小利叙小能,却不是大材,治理国家无用。诌媚阿谀的人必有顺情之说,忠诚正直的人必有逆耳之言,虽然知道他们忠诚而不亲近,因为违逆自己的意志;虽然知道他们诌媚而不忍疏远,因为符合自己的感情。只有明王圣主,才能反复思考审慎观察,勉力听取古朴之言,亲近忠良,增加明达圣哲,因此以远大为图谋,不以浅近取利。棱角是书法的失败,脂肉是书法的污浊,遭受这种病痛纠缠,必须访求良医,荡洗心胸,除去那心烦意乱。古人美妙的书迹,用心深沉蕴藉,自然不是深思苦想,不可得见。
所以真正灵巧的人外表像是笨拙的,光明的大道好像是黑暗的,广泛浏览乃混同在愚者与智者中间,研求体味才惊骇于心神,各种神灵仿佛如在面前,宇宙间一切景象严整地在注视中,考察无法言说的而探究它们的情形,审察没有形体的而求得它们的相貌,随着变化难以捉摸,穷尽探索奥秘莫测,西方的金山和仙境中的玉林,众多都在其内,何奇不有,何怪不聚集。无具体事物的形象,藏之于隐秘处,静而探求或许存在,躁而索取它或许消失了,虽明目细察竟不见,长鞭审慎逼近竟不知,岂只倒薤、悬针、偃波,垂露而已呀!这些是清楚的。大约能粗略用言词解说,就假借于言词;如果纯粹用心了解,就无须寄托于词说。心之通晓、洞察细微的事物,贯通而已,其中得益的,要心手相适应,如轮扁斫木制造车轮,固然是言说所不能表述的。因此钟繇、张芝、二王也没有言说。鸡鹤常鸟,能知夜知晨,而许多鸟兽不通达到这一点,这不是积聚了其他的智能,此乃天性而已。臣的愚笨性情,或者有些近于鸡鹤罢!
[原文]
昔文武皇帝好书,有诏特赏虞世南;时又有欧阳询、褚遂良、陆柬之等;或逸气遒拔,或雅度温良,柔和则绰约呈姿,刚节则坚断执操,扬声腾气,四子而己。虽人已潜灵,而书方曜迹,考能录异,顿越数朝,是知君臣之间,荣辱相及也。帝者务遵贤贵道,亦有邀虚誉以自饰,声实相半,足称贤君。知道味者,乐在其中矣,如不知者,妨手观赏,百未减一,但不能割其少分耳。厌饫生前之乐,辜负身后之名,使达人君子议之,岂不惑哉!且尧舜之主,德不被于今时,闻者欣而戴之;桀纣之君,毒不流于今日,闻者怒而怨之。名固不可不存,德固不可不立,当今圣化洋溢,四海晏然,俗且还淳,书未返朴。今之书者,背古名迹,岂有同乎?视昔观今,足为龟镜,可以目击。夫物芸芸,各归其根,复本之谓也。书复于本,上则注于自然,次则归乎篆籀,又其次者,师于钟、王。夫学钟、王,尚不继虞、褚,况冗冗者哉!
自草隶之作,《书断》详矣,从宋、齐以后,陵夷至于梁、陈,执刚者失之于上,处卑者惑之于下,肥钝之弊,于斯为甚。贞观之际,崛然又兴,亦至于今,则脂肉棱角,兼有相沿,千载书之季叶,亦可谓浇漓之极。物极则返,阴极则阳,必俟圣人以通其变,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。事或可应,庸夫侪贤哲之功;道或可行, 明主纳刍荛之议: 皆谓得于时也。陛下宏开至德,讲论六艺,迈踪上古,化行尧舜之风,书盛汉魏之日。臣愿天下之事,悉欲尽美尽善,宁以书道独能谢于前代乎?然大道不足崇.而书法亦当正,若忽之,则工拙一也,若存之,亦当年妙有。固富有之谓大业, 日新之谓盛德,伏愿下明敕以召之,必使草泽蒙恩。庶涓涓之流成河海,菱艾之莸为兰杜。岂非盛事,岂不美矣!
[今译]
过去文武皇帝爱好书法,有诏书特赏虞世南;当时又有欧阳询、褚遂良、陆柬之等人,有的超越世俗的气概遒劲挺拔,有的高雅的风度温厚善良,柔和就婉丽美好现姿态,刚节就坚决果断执守节操,传扬名声飞腾气势,此四子而己。虽然人已去世,而书法才显耀美迹,考核贤能辑录奇异,顿时超越数朝,由此知道君臣之间荣辱相关联了。帝王致力于尊贤贵道,又有邀虚誉以自我矫饰的、声誉与实际相符,才值得称道贤明君子。知道书道意味的,快乐就在其中了;如果不知道,会妨碍于观赏,百份未减少它一份,只是不能分析它少量罢了。满足生前的快乐,辜负身后的名声,使达人君子议论起来,岂不令人不解吗!况且尧舜这样的君主,恩德不被于今时,闻听者欣然爱戴他;桀纣这样的暴君,毒害不流布于今日,闻听者愤怒地怨恨他们。名声固然不可不保存,道德固然不可不建立。当今君王的教化洋溢,四海安宁,风俗并且还淳,书法尚未返朴。今天作书的,违背古代名迹,岂有相同之处?看看古人的再看看今人的,足可引以为戒,这是可以用眼睛看得见的。这些事物众多,各归属它们的根源,叫做恢复淳朴的本性。书法恢复于淳朴的本性,上则贯通于自然,次则归属于篆籀,再其次呢,师法于钟繇、王羲之。这学钟繇、王羲之,尚不能继承连续虞世南、褚遂良,况普通人的书法呀!
自从草隶兴起以来,《书断》论述详尽。从南朝宋、齐以后,由盛到衰至梁、陈,持刚正之道者失之于上,处于低下地位者迷惑于下,肥胖呆滞的弊病,于此为甚。贞观年间,书风挺立又起,以至于今,而脂肉棱角,兼有相沿袭,千载书的末叶,已可说浮艳之极了。物极则返,阴极则阳,必待圣人以通其变化、穷则变,变则通,通则久。事情有可顺应,庸夫等同贤哲之功;道或可通行,明主采纳割草打柴者的议论:都算得于时了。陛下大开盛德,讲论六艺,继承上古,教化施行尧舜之风范,书法兴盛汉魏之时日。臣愿天下的事,都要尽美尽善,怎能以书道单独不如前代呢?然而大道不难尊崇,而书法又应当端正,若忽略它,就优劣一样了;若关注它,美好的书法也会在当年神妙地产生出来。固然富有叫做大业,日日变新叫做盛德,诚敬愿望皇上下明诏作为号召,必使百姓蒙受恩泽。但愿涓涓细流成为河海,菱艾一类臭草化育成兰草杜若,岂不是盛事,岂不美呀!
[原文]
往者屈也,来者伸也,不尔,非今之体悉不敢来,或有过之人,亦不敢进!夫风者教也,风以动之,教以化之。故天下之风,一人之化,若不悔示,已谓得其玄珠,瓦釜钟鸣,布鼓雷吼。至若曲情顺旨,必无过患,臣深知之,不忍为也。志士含忠抱义,百炼不销,人皆有死,无所追悔。贞观之时,文臣无限,謇謇者魏征,文皇重之,良史书之,后代美之。夫简兵则触目而是,择将则万不得一。故与众同者俗物,与众异者奇材,书亦如是。为将之明,不必披图讲法,精在料敌制胜;为书之妙,不必凭文按本,专在应变,无方皆能,遇事从宜,决之于度内者也。且军之兴亡,由将之明暗,人之成败,在师之贤愚。智不居心,则不知道,不知道则无以训人。师之与将,人之耳目,耳目不明,其可知也。是以君子慎其所从,白沙在泥,与之同黑,狂者东走,逐者非一。京邑翼翼,四方取则,俗风且行,举国相斆,迷游忘返,深浪何归?仁覆子育,岂不顾念。伏愿天医降药,醒悟昏沉,导彼迷津,归于正道,弊风一变,古法恒流,神而化之,默而通之。反掌而盛行之,则是冀夫天府之内有圣朝妙书,宛然得千百数载已前气象,比肩钟、王,列美竹帛,微臣所愿足矣,陛下之能事毕矣。
[今译]
过去的过去了,未来的就要来,不然,不是今天书之形体都不敢来,或者有超过今天书体的人,也不敢来。那风是教的意思,风因为吹动他们,教因为感化他们,所以天下的风,是一人的教化,如果不殷诚诲示,他们以为得到了那大道,简单的瓦釜要像礼钟一样鸣响,浅陋的“布鼓”也要像雷门的大鼓一样吼鸣。至于私情曲意逢迎,必无祸患,臣深知这一点,不忍心做罢了。志节之士怀抱忠义,久经磨炼不消失,人都有一死、无可追悔。贞观时期,文臣很多,忠贞的魏征,文皇重用他,良史记载他,后代赞美他。凡是选兵则触目皆是,择将却万不得一。所以,与众相同的是俗物,与众不同的是奇材,书法也如此。作为将领的精明,不必展阅图籍讲解法度,精明在料敌取胜;作书法的妙道,不必凭藉条文按照原本,专长在应付变化、没有定法都能作书,遇事采取适宜的做法,取决于计虑之内罢了。而月_军队的兴亡,在于将领的明暗;一个人的成败,在于老师的贤愚。智慧不存在于心,则不懂得道,不懂得道就无从训育人。老师之与将领,犹如人的耳目,耳目不明,这个人怎样也就可知了。所以君子要慎重他所随从的。白沙在泥土中,与泥土同黑,狂悖之人往东去,随从的人并不都是一样的。京都庄严整齐,四方用以做榜样,世俗风尚且能通行,举国相仿效,迷恋悠游忘返,深浪中何能还归?仁爱覆被养育如己子,岂不眷顾想念。诚敬愿望太医降药,醒悟沉迷,引导那迷失津渡的人,归于正道,不良的习尚一变,古法恒久流行,神妙地潜移默化,在人们不知不觉中通行。很快就盛行古法、而这样希望那朝廷藏书之内有圣朝的妙书,宛然有千数百年以前的气派,并肩钟繇、王羲之,列美竹简绢帛中,微臣所愿望的满足了,陛下能做的事就完毕了。
[原文]
古人有云: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。虽陈愚见,宁望可行,非臣所知,事出圣断。人皆欲顺己,不欲从人者,情也,唯明者能以理割之。且声利之大端,贵师所共有,其生也风猷可嘉,当代擅美;其功也徽烈可纪,身后垂名,亦人情之何远。语曰:人心间不容针。臣谓此言之良者,上下其道一也。有一善,身之荣;有一恶,身之耻;恐后代议今之书,虽不足累于明时,终非有益。昔伊尹以烹饪干主,意不专乎食。臣以小学讽君,道岂止乎书。臣伏岩薮久,无荣望干预求进,亦非公卿荐闻,陛下天听低回,旁罗草泽,选材于弃木,擢臣于翰林,是策励驽鈆,敢不竭力,兢惶一疑命,恐尘天鉴之明。鸿飞冥冥,无患饮啄。譬如为树、置之于野,则繁柯茂叶,盖其所荫,取之于材、则梁栋轮辕,适时为用。臣违亲事主,移孝于忠,忠不竭诚,孝可知矣。侍奉日近,辄有评论,隐而不言,臣之罪也i言而不隐、干犯天威,冀增涓尘,无所顾念,不能随众碌碌、辜负国恩。人皆取容,宁免危惧;行于正道、不敢忘主。区区之心,愿重圣察,不能愚直之至,故献《评书药石论》云。
[今译]
古人有言:不得志则注重自身修养保持节操,显达就使天下大众受惠益。虽然陈述愚见,岂不期望可行;行不行非臣所知,事情出于君王决断。人都想要顺应自己,不想随从别人,这是意愿,只有明智者能以理判断。并且名利的主要方面,是贵师法所普遍存在的,这样生时风采品格可嘉,当代独享美名、其功用伟业可以记载,身后垂名于世,又人心愿望之何等长远。俗语道:人心间不能容针。臣认为此言之好,是这个道理上下都是公认的。有一善,自身的荣耀,有一恶,自身的耻辱。恐怕后代议论今天的书法,虽然不致累及政事清明时代,然终不是有益。古时伊尹以做饭菜干谒君主,意思并不专于饮食;臣用文字学劝告君王,道理岂止于书法。臣栖身山泽很久,无出仕求荣的希望干预谋求进取,也非三公九卿荐举闻听,陛下闻听迂回曲折的下情,遍及草泽,选材于被遗弃的林木,举拔臣到翰林院,这样策励劣马钝刀,敢不竭尽精力,惊惧惶恐地使教令端正,唯恐污染天镜的明察。鸿雁飞向高远的天际,并不忧患饮水与啄食。譬如作为树木,弃置它们于山野、则繁枝茂叶,因为它们处于隐蔽之中,若取它们为用材,就是房屋的大梁和车辆,适合时宜而为用。臣未侍奉父母而侍奉君主,移孝于忠,如果忠不竭诚,孝就可知了。侍奉日益亲近,每有评论,隐而不说,是臣的罪了,说而不隐瞒,会触犯天威,希望增添一点微小的业绩,也就无所眷顾考虑了。不能随众附和,辜负国家的恩德。人都要讨好别人以求得自己的安身,宁愿免除忧虑恐惧;臣行于正道,不敢忘记君主。方寸之心,愿俯君王审察,十分愚笨戆直之至,所以献上这篇《评书药石论》。
- 金史一百三十五卷,其中本纪十九卷、志三十九卷、表四卷、列传七十三卷,是记载女真族所建金朝兴亡始末的一部史书。女真族是我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。公元十二世纪初,女真滅辽,臣服了西夏,建立了与宋南北对峙的金朝。金以今天的北京为中心,在北方统治了近一百二十年,对我国的历史产生了极大影响。早在元世祖中统二年(一二六一),本着「国亡史作」的惯例,便已开始议修辽、金二史。宋亡,又议修辽、金、宋三史。但由於当时以哪一朝为「正统」长期争论不休,体例不能确定,故一直没有修成。直到元顺帝至正三年(一三四三),才決定宋、辽、金「各与正统」,并任命丞相脱脱为都总裁官,主持修史。次年十一月,金史修成,这时脱脱已罢相,由新相阿鲁图继任都总裁官,由他奏上。在参加修史的人员中,值得一提的是欧阳玄(一二八三--一二五七),元修三史的「发凡举例……至於论、赞、表、奏,皆玄属笔」(元史卷一八二本传)。欧阳玄字原功,浏阳人,曾做过翰林学士承旨等官,有圭齐文集传世。
金史修成所以如此之快,主要是修史所依据的材料比较充分。首先是金实录。金建国以后,仿历代王朝成规,金主九代大都撰有实录。这些实录,在金亡时,都被降元将领张柔载归北去。中统二年,他把这些实录交到了史馆。不过,由於战乱,这些实录已有亡佚,如卫绍王一朝的实录,就是中统三年王鹗据杨云翼日录、陈老日录等补缀。
在这之前,金末文人元好问(欲之)曾想利用金实录撰修金史,未能实现。但所传中州集及壬辰杂编,保存了不少他蒐集的金史史料,这两部书也为修撰金史之所本。又,金末文人刘祁(京叔),目睹金的亡国,他从汴京辗转两千余里,回到故乡浑源以后,写了归潛志一书,记载了作者所熟悉的人和事,对了解金末文人及社会情况有极大参攷价值。故元史馆的臣僚说:「刘京叔归潛志与元欲之壬辰杂编二书,虽微有异同,而金末丧乱之事犹有足徵者焉。」(金史卷一一五完颜奴申传)这些都为修金史提供了很好的条件。所以在元人修的三史之中,金史要算是较好的一部。金史比较系统地记载了女真族的发展历史,尤其是关於女真及其有关各族早期的情况,多不见於其它史籍。本书的志比较详备,为我们研究金代各项制度、行政区域、自然现象等,提供了不少有用的资料。
但是,金史在敍事方面,也存在不少缺略和错误,这些问题,清人施国祁的金史详校多已指出,不再赘述。此外,宋、辽、金三史之间的关系,由於各书所据史料不同,而史官记事又往往从本政权的角度出发,有所迴护,所以有关同一事件的记载,難免互有差异。遇到这种情况,就需要各史参看,才能了解事件的全貌和真相。百衲本影印的元至正刊本(其中八十卷是初刻,五十五卷是元朝后来的覆刻本),是现存金史最早的本子。这次点校就採用它作底本,并与北监本、殿本参校,择善而从。此外,还参考了大金国志、大金吊伐录、大金集礼、归潛志、中州集、三朝北盟会编等书,以及残存永乐大典的有关部分,以订正本史的错误。对於前人校勘成果,採用最多的是施国祁的金史详校,但校勘记中没有逐条注明,对於施说举證缺略的地方,还作了一些补充。底本卷首原有进金史表等几份材料,现移到书末,作为附录。每卷的卷目,基本上保持原状。
- 《东观奏记》三卷,唐裴庭裕撰。庭裕一作廷裕,字膺馀,闻喜人,官右补阙。其名见《新书。宰相世系表》,所谓裴氏东眷者也。王定保《摭言》,称其乾宁中在内廷,文书敏捷,号下水船。其事迹则无可考焉。其书专记宣宗一朝之事。前有《自序》,称上自寿邸即位二年,监修国史丞相晋国公杜让能,奏选硕学之士十五人,分修《三圣实录》。以吏部侍郎柳玭、右补阙裴庭裕、左拾遗孙泰、驾部员外郎李允、太常博士郑光庭专修《宣宗实录》。自宣宗至今垂四十载,中原大乱,日历、起居注不存一字。谨采耳目闻睹,撰成三卷,奏记於晋国公,藏之於阁,以备讨论。盖其在史局时所上监修稿本也。《序》末不署成书年月。考杜让能以龙纪元年三月兼门下侍郎,十二月为司徒,景福元年守太尉,二年贬死。昭宗之二年,即大顺元年。此《序》云奏记於监国史晋国公,则当在大顺、景福之间。其云自宣宗至是垂四十年,盖由大中以来约计之辞。若以宣宗末年计至光化初年始为四十载,则杜让能之死已久,无从奏记矣。书中记事颇具首尾。司马光作《通鉴》,多采其说,而亦不尽信之。盖闻见所及,记近事者多确。恩怨未尽,记近事者亦多诬。自古而然,不但此书矣。
- 字伯玉,梓州射洪人。少以富家子,尚气决,好弋博。后游乡校,乃感悔修饬。初举进士入京,不为人知。有卖胡琴者,价百万,子昂顾左右,辇千缗市之。众惊问。子昂曰:余善此。曰:可得闻乎?曰:明日可入宣阳里。如期偕往,则酒肴毕具。奉琴语曰:蜀人陈子昂,有文百轴,不为人知。此贱工之伎,岂宜留心?举而碎之,以其文百轴遍赠会者。一日之内,名满都下。擢进士第。武后朝,为灵台正字,数上书言事。迁右拾遗。武攸宜北讨,表为管记,军中文翰,皆委之子昂。父为县令段简所辱,子昂闻之,遽还乡里,简乃因事收系狱中,忧愤而卒。唐兴,文章承徐庾馀风,骄丽秾缛。子昂横制颓波,始归雅正。李杜以下,咸推宗之。
庆云章昆仑元气,实生庆云。大人作矣,五色氤氲。
昔在帝妫,南风既薰。丛芳烂熳,郁郁纷纷。
旷矣千祀,庆云来止。玉叶金柯,祚我天子。 非我天子,庆云谁昌。非我圣母,庆云谁光。
庆云光矣,周道昌矣。九万八千,天授皇年。
感遇诗三十八首微月生西海,幽阳始代升。
圆光正东满,阴魄已朝凝。 太极生天地,三元更废兴。
至精谅斯在,三五谁能徴。
兰若生春夏,芊蔚何青青。
幽独空林色,朱蕤冒紫茎。
迟迟白日晚,袅袅秋风生。
岁华尽摇落,芳意竟何成。
苍苍丁零塞,今古缅荒途。
亭堠何摧兀,暴骨无全躯。
黄沙幕南起,白日隐西隅。
汉甲三十万,曾以事匈奴。
但见沙场死,谁怜塞上孤。
乐羊为魏将,食子殉军功。
骨肉且相薄,他人安得忠。 吾闻中山相,乃属放麑翁。
孤兽犹不忍,况以奉君终。
市人矜巧智,于道若童蒙。
倾夺相夸侈,不知身所终。 曷见玄真子,观世玉壶中。
窅然遗天地,乘化入无穷。
吾观龙变化,乃知至阳精。
石林何冥密,幽洞无留行。
古之得仙道,信与元化并。
玄感非象识,谁能测沉冥。
世人拘目见,酗酒笑丹经。
昆仑有瑶树,安得采其英。
白日每不归,青阳时暮矣。
茫茫吾何思,林卧观无始。
众芳委时晦,鶗鴂鸣悲耳。
鸿荒古已颓,谁识巢居子。
吾观昆仑化,日月沦洞冥。
精魄相交会,天壤以罗生。
仲尼推太极,老聃贵窈冥。
西万金仙子,祟义乃无明。
空色皆寂灭,缘异定何成。
名教信纷藉,死生俱未停。
圣人秘元命,惧世乱其真。
如何嵩公辈,诙谲误时人。
先天诚为美,阶乱祸谁因。
长城备胡寇,嬴祸发其亲。
赤精既迷汉,子年何救秦。 去去桃李花,多言死如麻。 深居观元化,徘然争朵颐。 谗说相啖食,利害纷[][](左口右疑)。 便便夸毗子,荣耀更相持。
务光让天下,商贾竟刀锥。
已矣行采芝,万世同一时。
吾爱鬼谷子,青溪无垢氛。
囊括经世道,遗身在白云。
七雄方龙斗,天下久无君。
浮荣不足贵,遵养晦时文。 舒可弥宇宙,卷之不盈分。 岂徒山木寿,空与麋鹿群。 呦呦南山鹿,罹罟以媒和。
招摇青桂树,幽蠹亦成科。
世情甘近习,荣耀纷如何。
怨憎未相复,亲爱生祸罗。
瑶台倾巧笑,玉杯陨双蛾。
谁见枯城蘖,青青成斧柯。
林居病时久,水木澹孤清。
闲卧观物化,悠悠念无生。
青春始萌达,朱火已满盈。
徂落方自此,感叹何时平。 临岐泣世道,天命良悠悠。
昔日殷王子,玉马说朝周。
宝鼎沦伊糓,瑶台成古丘。
西山伤遗老,东陵有故侯。 贵人难得意,赏爱在须臾。
莫以心如玉,探他明月珠。
昔称夭桃子,今为舂市徒。 鸱鸮悲东国,麋鹿泣姑苏。
谁见鸱夷子,扁舟去五湖。
圣人去已久,公道缅良难。 蚩蚩夸毗子,尧禹以为谩。
骄荣贵工巧,势利迭相干。 燕王尊乐毅,分国愿同欢。
鲁连让齐爵,遗组去邯郸。
伊人信往矣,感激为谁叹。
幽居观天运,悠悠念群生。
终古代兴没,豪圣莫能争。 三季沦周赧,七雄灭秦嬴。 复闻赤精子,提剑入咸京。
炎光既无象,晋虏复纵横。
尧禹道已昧,昏虐势方行。
岂无当世雄,天道与胡兵。 咄咄安可言,时醉而未醒。
仲尼溺东鲁,伯阳遁西溟。
大运自古来,旅人胡叹哉。
逶迤势已久,骨鲠道斯穷。
岂无感激者,时俗颓此风。
灌园何其鄙,皎皎于陵中。
世道不相容,嗟嗟张长公。
圣人不利己,忧济在元元。
黄屋非尧意,瑶台安可论。
吾闻西方化,清净道弥敦。 奈何穷金玉,雕刻以为尊。
云构山林尽,瑶图珠翠烦。
鬼工尚未可,人力安能存。
夸愚适增累,矜智道逾昏。 玄天幽且默,群议曷嗤嗤。
圣人教犹在,世运久陵夷。
一绳将何系,忧醉不能持。
去去行采芝,勿为尘所欺。
蜻蛉游天地,与世本无患。
飞飞未能止,黄雀来相干。
穰侯富秦宠,金石比交欢。
出入咸阳里,诸侯莫敢言。
宁知山东客,激怒秦王肝。
布衣取丞相,千载为辛酸。
微霜知岁晏,斧柯始青青。 况乃金天夕,浩露沾群英。
登山望宇宙,白日已西暝。
云海方荡潏,孤鳞安得宁。 翡翠巢南海,雄雌珠树林。 何知美人意,骄爱比黄金。
杀身炎州里,委羽玉堂阴。
旖旎光首饰,葳蕤烂锦衾。
岂不在遐远,虞罗忽见寻。
多材信为累,叹息此珍禽。
挈瓶者谁子,姣服当青春。 三五明月满,盈盈不自珍。
高堂委金玉,微缕悬千钧。
如何负分鼎,被夺笑时人。
玄蝉号白露,兹岁已蹉跎。
群物从大化,孤英将奈何。
瑶台有青鸟,远食玉山禾。
昆仑见玄凤,岂复虞云罗。
荒哉穆天子,好与白云期。
宫女多怨旷,层城闭蛾眉。
日耽瑶池乐,岂伤桃李时。
青苔空萎绝,白发生罗帷。
朝发宜都渚,浩然思故乡。
故乡不可见,路隔巫山阳。
巫山彩云没,高丘正微茫。
伫立望已久,涕落沾衣裳。
岂兹越乡感,忆昔楚襄王。
朝云无处所,荆国亦沦亡。
昔日章华宴,荆王乐荒淫。
霓岛翠羽盖,射兕云梦林。
朅来高唐观,怅望云阳岑。
雄图今何在,黄雀空哀吟。
丁亥岁云暮,西山事甲兵。
赢粮匝邛道,荷戟争羌城。
严冬阴风劲,穷岫泄云生。
昏曀无昼夜,羽檄复相惊。
拳局竞万仞,崩危走九冥。
籍籍峰壑里,哀哀冰雪行。
圣人御宇宙,闻道泰阶平。
肉食谋何失,藜藿缅纵横。
可怜瑶台树,灼灼佳人姿。
碧华映朱实,攀折青春时。
豈不盛光宠,荣君白玉墀。
但恨红芳歇,凋伤感所思。
朅来豪游子,势利祸之门。
如何兰膏叹,感激自生冤。
众趋明所避,时弃道犹存。
云渊既已失,罗网与谁论。
箕山有高节,湘水有清源。
唯应白鸥鸟,可为洗心言。
索居犹几日,炎夏忽然衰。
阳彩皆阴翳,亲友尽暌违。
登山望不见,涕泣久涟洏。
宿梦感颜色,若与白云期。
马上骄豪子,驱逐正蚩蚩。
蜀山与楚水,携手在何时。
金鼎合神丹,世人将见欺。 飞飞骑羊子,胡乃在峨眉。
变化固幽类,芳菲能几时。
疲痾苦沦世,忧痗日侵淄。
镜然顾幽褐,白云空涕洟。
朔风吹海树,萧条边已秋。
亭上谁家子,哀哀明月楼。
自言幽燕客,结发事远游。
赤丸杀公吏,白刃报私雠。
避雠至海上,被役此边州。
故乡三千里,辽水复悠悠。
每愤胡兵入,常为汉国羞。
何知七十战,白首未封侯。
本为贵公子,平生实爱才。
感时思报国,拔剑起蒿莱。
西驰丁零塞,北上单于台。
登山见千里,怀古心悠哉。
谁言未忘祸,磨灭成尘埃。
浩然坐何慕,吾蜀有峨眉。
念与楚狂子,悠悠白云期。
时哉悲不会,涕泣久涟洏。
梦登绥山穴,南采巫山芝。
探元观群化,遗世从云螭。
婉变时永矣,感悟不见之。
朝入云中郡,北望单于台。
胡秦何密迩,沙朔气雄哉。
藉藉天骄子,猖狂已复来。
塞垣无名将,亭堠空崔嵬。
咄嗟吾何叹,边人涂草莱。
仲尼探元化,幽鸿顺阳和。
大运自盈缩,春秋递来过。
盲淡忽号怒,万物相纷劘。
溟海皆震荡,孤凤其如何。
观荆玉篇并序丙戌岁,余从左补阙乔公北征。夏四月,军幕次于张掖河。河州草木,无他异者,惟有仙人杖,往往丛生。幽朔地寒,与中国稍异。予家世好服食,昔常饵之。及此役也,而息意兹味。戍人有荐嘉蔬者,此物存焉。余倏尔而笑曰:始者与此君别,不图至是而见之,岂非神明嘉惠,将欲扶吾寿也。因为乔公昌言其能。时东莱王仲烈亦同旅舍,闻而大喜。甘心食之,已旬有五日矣。适有行人,自谓能知药者,谓乔公曰:此白棘也,公何谬哉!仲烈愕然而疑。亦曰:吾怪其味甘,今果如此。乔公信是言,乃讥予,作采玉篇,谓宋人不识玉而宝珉石也。予心知必是。犹以独见之故,被夺于众人,乃喟然而叹曰:嗟乎!人之大明者目也。心之至信者口也。夫目照五色,口分五味,玄黄甘苦,亦可断而而惑矣。而路傍一议,二子赠疑,况君臣之际,朋友之间乎?自是而观,则万物之情可见也。感采玉咏,而作观玉篇以答之,并示仲烈。讥其失真也。
鸱夷双白玉,此玉有缁磷。
悬之千金价,举世莫如真。
丹青非异色,轻重有殊伦。 勿信玉工言,徒悲荆国人。
鸳鸯篇飞飞鸳鸯鸟,举翼相蔽亏。 俱来绿潭里,共向白云涯。
音容相镜恋,羽翮两逶迤。
蘋萍戏春渚,霜霰绕寒池。
浦沙连岸净,汀树拂潭垂。
年年此游玩,岁岁来追随。
凤皇起丹穴,独向梧桐枝。
鸿雁来紫塞,空忆稻粱肥。
乌啼倦依托,鹤鸣伤别离。 岂若此双禽,飞翻不异林。
刷尾青江浦,交颈紫山岑。 文章负奇色,和鸣多好音。 闻有鸳鸯绮,复有鸳鸯衾。 持为美人赠,勖此故交心。
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并书东方公足下:文章道弊,五百年矣。汉魏风骨,晋宋莫传,然而文献有可征者。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,彩丽竞繁,而兴寄都绝,每以永叹。思古人,常恐逦逶颓靡,风雅不作,以耿耿也。
一昨于解三处,见明公咏孤桐篇,骨气端翔,音情顿往挫,光英朗练,有金石声。遂用洗心饰视,发挥幽郁。不图正始之音,复睹于兹,可使建安作者,相视而笑。解君云:张茂先、何敬祖,东方生与其比肩,仆亦以为知言也。故感叹雅制,作修竹诗一首,当有知音以传示之。
龙种生南岳,孤翠郁亭亭。 峰岭上崇崪,烟雨下微冥。 夜间鼯鼠叫,昼聒泉壑声。
春风正淡荡,白露已清泠。
哀响激金奏,密色滋玉英。
岁寒霜雪苦,含彩独青青。
岂不厌凝冽,羞比春木荣。
春木有荣歇,此节无凋零。
始愿与金石,终古保坚贞。
不意伶伦子,吹之学凤鸣。
说偶云和瑟,张乐奏天庭。
妙曲方千变,箫韶亦九成。
信蒙雕斫美,常愿事仙灵。
驱驰翠虬驾,伊郁紫鸾笙。
结交嬴台女,吟弄升天行。
携手登白日,远游戏赤城。
低昂玄鹤舞,断续彩云生。
永随众仙逝,三山游玉京。 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并序丁酉岁,吾北征。出自蓟门,历观燕之旧都,其城池霸异,迹已芜没矣。乃慨然仰叹。忆昔乐生、邹子,群贤之游盛矣。因登蓟丘,作七诗以志之。寄终南卢居士。亦有轩辕之遗迹也。
轩辕台北登蓟丘望,求古轩辕台。 应龙已不见,牧马空黄埃。
尚想广成子,遗迹白云隈。 燕昭王南登碣石坂,遥望黄金台。
丘陵尽乔木,昭王安在哉。 霸图怅已矣,驱马复归来。
乐生王道已沦昧,战国竞贪兵。
乐生何感激,伏义下齐城。 雄图竟中夭,遗叹寄阿衡。
燕太子秦王日无道,太子怨亦深。 一闻田光义,匕首赠千金。
其事虽不立,千载为伤心。
田光先生自古皆有死,徇义良独稀。
奈何燕太子,尚使田生疑。 伏剑诚已矣,感我涕沾衣。
邹衍大运沦三代,天人罕有窥。
邹子何寥廓,漫说九瀛垂。 兴亡已千载,今也则无推。
郭瑰逢时独为贵,历代非无才。
瑰君亦何幸,遂起黄金台。
西还至散关答乔补阙知之葳蕤苍悟凤,嘹唳白露蝉。
羽翰本非匹,结交何独全。 昔君事胡马,余得奉戎旃。
携手向沙塞,关河缅幽燕。
芳岁几阳止,白日屡徂迁。
功异云台薄,平生玉佩捐。
叹此南归日,犹闻北戍边。
代水不可涉,巴江亦潺湲。
揽衣度函谷,衔涕望秦川。
蜀门自兹始,云山方浩然。
度峡口山赠乔补阙知之王二无竞峡口大漠南,横绝界中国。 丛石何纷纠,赤山复翕赩。
远望多众容,逼之无异色。
崔崪乍孤断,逶迤屡回直。
信关胡马冲,亦距汉边塞。 岂依河山险,将顺休明德。
物壮诚有衰,势雄良易极。
逦迤忽而尽,泱漭平不息。
之子黄金躯,如何此荒域。
云台盛多士,待君丹墀侧。
题居延古城赠乔十二知之闻君东山意,宿昔紫芝荣。
沧洲今何在,华发旅边城。
还汉功既薄,逐胡策未行。 徒嗟白日暮,坐对黄云生。 桂枝芳欲晚,薏苡谤谁明。
无为空自老,含叹负生平。
赠赵六贞固二首回中锋火入,塞上追兵起。
此时边朔寒,登陇思君子。 东顾望汉京,南山云雾里。
赤螭媚其彩,婉娈苍梧泉。 昔者琅琊子,躬耕亦慨然。
美人岂遐旷,之子乃前贤。
良辰在何许,白日屡颓迁。
道心固微密,神用无留连。
舒可弥宇宙,揽之不盈拳。 蓬莱久芜没,金石徒精坚。
良宝委屈褐,闲琴独婵娟。
答韩使同在边汉家失中策,胡马屡南驱。
闻沼安边便,曾是故人谟。
废书怅怀古,负剑许良图。
出关岁方晏,乘障日多虞。
虏入白登道,烽交紫塞途。
连兵屯北地,清野备东胡。
边城方晏闭,斥堠始昭苏。
夏闻韩长孺,辛苦事匈奴。
雨雪颜容改,纵横才位孤。
空怀老臣策,未获赵军租。 但蒙魏侯重,不受谤书诬。 当取金人祭,还歌凯入都。
征东至淇门答宋十一参军之问南星中大火,将子涉清淇,西林改微月,征旆空自持。
碧潭去已远,瑶华折遗谁。
若问辽阳戍,悠悠天际旗。
答洛阳主人平生白云志,早爱赤松游。
事亲恨未立,从宦此中州。
主人亦何问,旅客非悠悠。 方谒明天子,清宴奉良筹。
再取连城壁,三陟平津侯。
不然拂衣去,归从海上鸥。
宁随当代子,倾侧且沉浮。
酬晖上人秋夜山享有赠皎皎白林秋,微微翠山静。
禅居感物变,独坐开轩屏。
风泉夜声杂,月露宵光冷。
多谢忘机人,尘忧未能整。
酬李参军祟嗣旅馆见赠昨夜银河畔,星文犯遥汉。
今朝紫气新,物色果逢真。
言从天上落,乃是地仙人。
白璧疑冤楚,乌裘似入秦。 摧藏多古意,历览备艰辛。
乐广云虽睹,夷吾风未春。 凤歌空有问,龙性讵能驯。 宝剑终应出,骊珠会见珍。
未及冯公老,何惊孺子贫。
青云傥可致,北海忆孙宾。
酬晖上人夏日林泉闻道白云居,窈窕青莲宇。
岩泉万丈流,树石千年古。
林卧对轩窗,山阴满庭户。
方释尘事劳,从君袭兰杜。
同宋参军之问梦赵六赠卢陈二子之作晓霁望嵩丘,白云半岩足。
氛氲涵翠微,宛如嬴台曲。
故人昔所尚,幽琴歌断续。
变化竟无常,人琴遂两亡。
白云失处所,梦想暧容光。
畴昔疑缘异,儒道两相妨。
前期许幽报,迨此尚茫茫。 晤言既已失,感叹情何一。
始忆携手期,云台与峨眉。
达兼济天下,穷独善其时。 诸君推管乐,之子慕巢夷。
奈何苍生望,卒为黄绶欺。
铭鼎功未立,山林事亦微。 抚孤一流恸,怀旧日暌违。
卢子尚高节,终南卧松雪。 宋侯逢圣君,骖驭游青云。
而我独蹭蹬,语默道犹屯。
征戍在辽阳,蹉跎草再黄。
丹丘恨不及,白露已苍苍。 远闻山阳赋,感涕下沾裳。
送别出塞平生闻高义,书剑百夫雄。 言登青云去,非此白共翁。 胡兵屯塞下,汉骑属云中。
君为白马将,腰佩骍角弓。 单于不敢射,太子伫深功。
蜀山余方隐,良会何时同。
登蓟丘楼送贾兵曹入都东山宿昔意,北征非我心。
孤负平生愿,感涕下沾襟。
暮登蓟楼上,永望燕山岑。
辽海方漫漫,胡沙飞且深。
峨眉杳如梦,仙子曷由寻。
击剑起叹息,白日忽西沉。
闻君洛阳使,因子寄南音。
夏日晖上人房别李参军崇嗣并序考驳天人,旁罗变动。东西南北,贤圣不能定其居。寒暑晦明,阴阴不能革其数。莫不云离雨散,奔驰于宇宙之间;宋远燕遥,泣别于关山之际,自古来矣!李参军白云英胄,紫气仙人,爰江海而高寻,顿风尘而未息。来从许下,月旦出于龙泉;言入蜀中,星文见于牛斗。野亭相遇,逆旅承欢。谢鲲之山水暂开,乐广之云天自乐。
思道林而不见,怅若有亡。诣衹树而从游,[]然旧款。高僧展袂,大士临筵。披[]路之天书,坐琉璃之宝地。帘帷后辟,拂鹦鹉之香林:栏槛前开,照芙蓉之绿水。讨论儒墨,探览真玄。觉周孔之犹述,知老庄之末晤。说欲高攀宝座,伏奏金仙,开不二之法门,观大千之世界。欢娱恍晚,离别行催。红霞生而白日归,青气凝而碧山暮。骊歌断引,抗手将辞。江汉浩浩而长流,天地居然而不动。
嗟平!色为何色,悲乐忽而因生;谁去谁来,离会纷而妄作。俗之迷也,不亦烦平!各述所怀,不拘章韵。
四十九变化,一十三死生。
翕忽玄黄里,驱驰风雨情。
是非纷妄作,宠辱坐相惊。
至人独幽鉴,窈窕随昏明。
咫尺山河道,轩窗日月庭。
别离焉足问,悲乐固能并。
我辈何为尔,栖皇犹未平。 金台可攀陟,宝界绝将迎。
户牖观天地,阶基上杳冥。
自超三界乐,安知万里征。 中国要荒内,人寰宇宙荣。
弦望如朝夕,宁嗟蜀道行。
秋园卧病呈晖上入幽寂旷日遥,林团转清密。 疲疴澹无豫,独坐泛瑶瑟。 怀挟万古情,忧虞百年疾。
绵绵多滞念,忽忽每如失。
缅想赤松游,高寻白云逸。
荣吝始都丧,幽人说贞吉。
图书纷满床,山水蔼盈室。
宿昔心所向,平生自兹毕。 愿言谁见知,梵筵有同术。
八月高秋晚,凉风正萧瑟。
登泽州城北楼宴平生倦游者,观化久无穷。
复来登此国,临望与君同。
坐见秦兵垒,遥闻赵将雄。
武安君何在,长平事已空。
且歌玄云曲,御酒舞薰风。 勿使青衿子,嗟尔白头翁。
山水粉图山图之白云兮,若巫山之高丘。
纷群翠之鸿溶,又似蓬瀛海水之周流。
信夫人之好道,爱云山以幽求。 彩树歌嘉锦筵之珍树兮,错众彩之氛氲。
状瑶台之微月,点巫山之朝云。
青春兮不可逢,况蕙色之增芬。
结芳意而谁赏,怨绝世之无闻。 红荣碧艳坐看歇,素华流年不待君。
故吾思昆仑之琪树,厌桃李之缤纷。 春台引寒食集毕录事宅作感阳春兮生碧草之油油。怀宇宙以伤远,登高台而写忧。迟美人兮不见,恐青岁之遂遒。从毕公以酣饮,寄林塘而一留。采芳荪于北渚,忆桂树于南州。何云木之美丽,而池馆之崇幽。星台秀士,月旦诸子。嘉青鸟之辰,迎火龙之始。挟宝书与瑶瑟,芳蕙华而兰靡。乃掩白蘋,藉绿芷。酒既醉,乐未已。击青钟,歌渌水。怨青春之萎绝,赠瑶台之旖旎。愿一见而道意,结众芳之绸缪。曷余情之荡漾,瞩青云以增愁。怅三山之飞鹤,忆海上之白鸥。重曰:群仙去兮青春颓,岁华歇兮黄鸟哀。富贵荣乐几时兮,朱宫碧堂生青苔。白云兮归来。
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。
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。
喜马参军相遇醉歌并序吾无用久矣!进不能以义补国,退不能以道隐身。天子哀矜,居于侍省。且欲以芝桂为伍,麋鹿同曹。轩裳钟鼎,如梦中也。南荣曝背,北林设罝。有客扣门,云吾道存。孺子孺子,黄中通理。
时玄冬遇夜,微月在天,白云半山,志逸海上。酒既醉,琴方清,陶然玄畅,浩尔太素,则欲狎青鸟,寄丹丘矣。日月云迈,蟋蟀谓何?夫诗可以比兴也,不言曷著。时醉书散洒,乃昏见清庙台令,知此有蜀云气也。毕大拾遗、陆六侍御、崔议司、崔兵曹、鲜于晋、崔湎子、怀一道人当知吾此评是实录也。若东莱王仲烈见之,必以为真醉。歌曰:
独幽默以三月兮,深林潛居。
时岁忽兮,孤愤遐吟。
谁知我心,孺子孺子,其可与理分。
度荆门望楚遥遥去巫峡,望望下章台。
巴国山川尽,荆门烟雾开。
城分苍野外,树断白云隈。
今日狂歌客,谁知入楚来。
晚次乐乡县故乡杳无际,日暮且孤征。
川原迷旧国,道路入边城。 野戍荒烟断,深山古木平。
如何此时恨,噭噭夜猿鸣。
同王员外雨后登开元寺南楼因酬晖上人独坐山亭有赠钟梵经行罢,香林坐入禅。
岩庭交杂树,石濑泻鸣泉。
水月心方寂,云霞思独玄。
宁知人世里,疲病得攀缘。
东征答朝臣相送平生白云意,疲薾愧为雄。 君王谬殊宠,旌节此从戎。
挪绳当系虏,单马岂邀功。
孤剑将何托,长谣塞上风。
咏主人壁上画鹤寄乔主簿崔著作古壁仙人画,丹青尚有文。
独舞纷如雪,孤飞暖似云。
自矜彩色重,宁忆故池群。
江海联翩翼,长鸣谁复闻。
居延海树闻莺同作边地无芳树,莺声忽听新。
间关如有意,愁绝若怀人。
明妃失汉宠,蔡女没胡尘。
坐闻应落泪,况忆故园春。
题李三书斋崇嗣灼灼青春仲,悠悠白日升。
声容何足恃,荣吝坐相矜。
愿与金庭会,将待玉书徵。
还丹应有术,烟驾共君乘。
送魏大从军匈奴犹未灭,魏绛复从戎。
怅别三河道,言追六郡雄。
雁山横代北,狐塞接云中。
勿使燕然上,惟留汉将功。
送殷大入蜀禺山金碧路,此地饶英灵。
送君一为别,凄断故乡情。
片云生极浦,斜日隐离亭。
坐看征骑没,惟见远山青。
落第西还别刘祭酒高明府别馆分周国,归骖入汉京。
地连函谷塞,川接广阳城。
望迥楼台出,途遥烟雾生。
莫言长落羽,贫贱一交情。 落第西还别魏四懔转蓬方不定,落羽自惊弦。
山水一为别,欢娱复几年。 离亭暗风雨,征路入云烟。
还因北山径,归守东陂田。 送客故人洞庭去,杨柳春风生。
相送河洲晚,苍茫别思盈。
白蘋已堪把,绿芷复含荣。
江南多桂树,归客赠生平。
春夜别友人二首银烛吐青烟,金樽对绮筵。
离堂思琴瑟,别路绕山川。
明月隐高树,长河没晓天。
悠悠洛阳道,此会在何年。 紫塞白云断,青春明月初。
对此芳樽夜,离忧怅有馀。
清冷花露满,滴沥檐宇虚。 怀君欲何赠,愿上大臣书。
说州南江别乡曲故人楚江复为客,征棹方悠悠。
故人悯追送,置酒此南洲。
平生亦何恨,夙昔在林丘。
违此乡山别,长谣去国愁。
送东莱王学士无竞宝剑千金买,平生未许人。
怀君万里别,持赠结交亲。 孤松宜晚岁,众木爱芳春。
已矣将何道,无令白首新。
送梁李二明府负书犹在汉,怀策未闻秦。
复此穷秋日,芳樽别故人。 黄金装屡尽,白首契逾新。
空羡双凫舄,俱飞向玉轮。
送魏兵曹使巂州得登字阳山淫雾雨,之子慎攀登。
羌笮多珍宝,人言有爱憎。
欲酬明主惠,当尽使臣能。
勿以王阳道,迢递畏崚嶒。
送著作佐郎崔融等从梁王东征并序古者凉风至,白露下,天子命将帅,训甲兵。将以外威荒戎,内辑中夏,时义远矣。自我大君受命,百蛮蚁伏,匈奴舍蒲萄之宫,越裳重翡翠之贡。虎符不发,象译攸同。实欲高议灵台,偃兵天下。而林胡遗孽,渎乱边甿。驱蚊蚋之师,忽雷霆之伐。乃窃海裔,弄燕陲。皇帝哀北鄙之人,罹其辛螯,以东征之义,降彼偏裨。犹恐威令未孚,亭寒仍梗,乃谋元帅,命佐军。得朱邸之天人,乃黄阁之元老。庙堂授钺,凿门申命。建梁国之旌旗,吟汉庭之箫鼓。东向而拜,北道长驱。蜺旄羽骑之殷,戈翻落日;突鬓蒙轮之勇,剑决浮云。方且猎九都,穷踏顿,存肃慎,吊姑馀,彷徨赤山,巡御日域,以昭我王师,恭天讨也。岁七月,军出国门。天晶无云,朔风清海。时比部郎中唐奉一、考功员外郎李迥秀、著作佐郎崔融并参帷幕之宾,掌书记之任。燕南怅别,洛北思欢。顿旌节而少留,倾朝廷而出饯。永昌丞房思玄,衣冠之秀,乃张蕙圃,席兰堂,环曲榭,罗羽觞。写中京之望,纵候亭之赏。 尔乃投壶习射,博弈观乓。镗金铙,戛瑶琴。歌易水之慷慨,奏关山以徘徊。颓阳半林,微阴出座。思长风以破浪,恐白日之蹉跎。酒中乐酣,拔剑起舞,则已气横辽碣,志扫獯戎。抗手何言? 赋诗以赠。 金天方肃杀,白露始专征。
王师非乐战,之子慎佳兵。
海气侵南部,边风扫北平。
莫卖卢龙塞,归邀麟阁名。
春晦饯陶七于江南同用风字并序蜀江分袂,巴山望别。南津坐恨,叹仙帆之方遥;北渚长怀,见离亭之欲晚。白云去矣,[][][][][][][];黄鹤何之,杨柳青而三春暮。我之怀矣,能无赠乎?同赋一言,俱题四韵。
黄鹤烟云去,青江琴酒同。 离帆方楚越,沟水复西东。
芙蓉生夏浦,杨柳送春风。 明日相思处,应对菊花丛。 喜遇冀侍御珪崔司议泰之二使并序余独坐一隅,孤愤五蠹。虽身在江海,而心驰魏阙。岁时仲春,幽卧未起。忽闻二星入井,四牡临亭。邀使者之车,乃故人之驾。隐几一笑,把臂入林。既闻朝廷之乐,复此琴樽之事。山林幽寂,钟鼎旧游。语默谭咏,今复一得。况北堂夜永,西轩月微。巴山有望别之嗟,洛阳无寄载之客。江关离会,三千馀里。名位宠辱,一百年中。欢娱如何,日月其迈。不为目前之赏,以增别后之思。蟋蟀笑人,夫子何叹。
谢病南山下,幽卧不知春。 使星入东井,云是故交亲。
惠风吹宝瑟,微月忆清真。 凭轩一留醉,江海寄情人。
登蓟城西北楼送崔著作融入都并序仆尝倦游,伤别久矣。况登楼远国,衔酒故人。愤胡孽之侵边,从王师之出塞。元戎按甲,方刈鲜卑之垒;天子赐书,且有君相之召。
而崔候佩剑,即谒承明。群公负戈,方绝大漠。燕山北望,辽海东浮。云台与碣馆天殊,亭障共衣冠地隔。抚剑何道,长谣增叹。以身许国,我则当仁。论道匡君,子思报主。仲冬寒苦,幽朔初平。
苍茫天兵之气,冥灭戎云之色。白羽一指,可扫九都。赤墀九重,伫观献凯。心期我愿斯遂,君恩共有。策勋饮至,方同廊庙之欢。 偃武櫜弓,借尔文儒之首。蓟丘故事,可以赠言,同赋登蓟楼送崔子云尔。
蓟楼望燕国,负剑喜兹登。
清规子方奏,单戟我无能。 仲冬边风急,云汉复霜棱。
慷慨竟何道,西南恨失朋。
月夜有怀美人挟赵瑟,微月在西轩。
寂寞夜何久,殷助玉指繁。
清光委衾枕,遥思属湘沅。 空帘隔星汉,犹梦感精魂。
夏日游晖上人房山水开精舍,琴歌列梵筵。
人疑白楼赏,地似竹林禅。
对户池光乱,交轩岩翠连。
色空今已寂,乘月弄澄泉。
春日登金华观白玉仙台古,丹丘别望遥。
山川乱云日,楼榭入烟霄。 鹤舞千年树,虹飞百尺桥。
还疑赤松子,天路坐相邀。
群公集毕氏林亭金门有遗世,鼎实恣和邦。
默语谁能识,琴樽寄北窗。
子牟恋魏阙,渔父爱沧江。
良时信同此,岁晚迹难双。 宴胡楚真禁所人生固有命,天道信无言。
青蝇一相点,白璧遂成冤。
请室闲逾邃,幽庭春未暄。
寄谢韩安国,何惊狱吏尊。
魏氏园林人赋一物得秋亭萱草昔时幽径里,荣耀杂春丛。
今来玉墀上,销歇畏秋风。
细叶犹含绿,鲜花未吐红。
忘忧谁见赏,空此北堂中。
晦日宴高氏林亭并序夫天下良辰美景,园林池观,古来游宴欢娱众矣。然而地或幽偏,未睹皇居之盛;时终交丧,多阻升平之道。岂如光华启旦,朝野资欢。有渤诲之宗英,是平阳之贵戚。发挥形胜,出凤合而啸侣;幽赞芳辰,指鸡川而留宴。列珍羞于绮席。珠翠琅玕\;奏丝管于芳园,秦筝赵瑟。冠缨济济,多延戚里之宾;鸾凤锵锵,自有文雄之客。 总畿键而写望,通汉苑之楼台;控伊洛而斜[],临神仙之浦溆。则有都人士女,侠客游童,出金市而连镳,入铜街而结驷。香车绣毂,罗绮生风。宝盖雕鞍,珠玑耀日。于时律穷太簇,气淑中京。山河春而霁景华,城阙丽而年光满。淹留官乐,玩花鸟以忘归;欢赏不疲,对林泉而独得。伟矣!信皇州之盛观也。岂可使晋京才子,孤摽洛下之游;魏室群公,独擅邺中亡会。盍各言志,以记芳游。同探一字,以华为韵。
寻春游上路,追宴入山家。
主第簪缨满,皇州景望华。
玉池初吐溜,珠树始开花。
欢娱方未极,林闲散馀霞。
晦日重宴高氏林亭公子好追随,爱客不知疲。
象筵开玉馔,翠羽饰金卮。 此时高宴所,讵减习家池。
循涯倦短翮,何处俪长离。
上元夜效小庾体三五月华新,邀游逐上春。 相邀洛城曲,追宴小平津。
楼上看珠妓,车中见玉人。
芳宵殊未极,随意守灯轮。 洛城观酺应制圣人信恭己,天命允昭回。
苍极神功被,青云秘箓开。
垂衣受金册,张乐宴瑶台。
云凤休征满,鱼龙杂戏来。
崇恩逾五日,惠泽畅三才。 玉帛群臣醉,徽章缛礼该。
方睹升中禅,言观拜洛回。
微臣固多幸,敢上万年杯。
奉和皇帝上礼抚事述怀应制大君忘自我,应运居紫宸。
揖让期明辟,讴歌且顺人。
轩宫帝图盛,皇极礼容申。
南面朝万国,东堂会百神。
云陛旗常满,天庭玉帛陈。
钟石和睿思,雷雨被深仁。 承平信娱乐,王业本艰辛。
愿罢瑶池宴,来观农扈春。
卑宫昭夏德,尊老睦尧亲。
微臣敢拜手,歌舞颂维新。
酬田逸人游岩见寻不遇题隐居里壁游人献书去,薄暮返灵台。 传道寻仙友,青囊卖卜来。
闻莺忽相访,题凤久裴回。
石髓空盈握,金经秘不开。
还疑缝掖子,复似洛阳才。
白帝城怀古日落沧江晚,停桡问土风。
城临巴子国,台没汉王宫。 荒服仍周甸,深山尚禹功。
岩悬青壁断,地险碧流通。
古木生云际,孤帆出雾中。 川途去无限,客思坐何穷。
岘山怀古秣马临荒甸,登高览旧都。
犹悲堕泪碣,尚想卧龙图。 城邑遥分楚,山川半入吴。
丘陵徒自出,贤圣几凋枯。
野树苍烟断,津楼晚气孤。
谁知万里客,怀古正踌蹰。
宿空舲峡青树村浦的的明月水,啾啾寒夜猿。
客思浩方乱,洲浦寂无喧。
忆作千金子,宁知九逝魂。
虚闻事朱阙,结绶骛华轩。
委别高堂爱,窥觎明主恩。
今成转蓬去,叹息复何言。 宿襄河驿浦沿流辞北渚,结缆宿南洲。
合岸昏初夕,回塘暗不流。
卧闻塞鸿断,坐听峡猿愁。 沙浦明如月,汀葭晦若秋。
不及能鸣雁,徒思海上鸥。 天河殊未晓,沧海信悠悠。
赠严仓曹乞推命录少学纵横术,游楚复游燕。
栖遑长委命,富贵未知天。
闻道沈冥客,青囊有秘篇。
九宫探万象,三算极重玄。
愿奉唐生诀,将知跃马牛。
非同墨翟问,空滞杀龙川。 和陆明府赠将军重出塞忽闻天上将,关塞重横行。
始返楼兰国,还向朔方城。
黄金装战马,白羽集神兵。
垦月开天阵,山川列地营。
晚风吹画角,春色耀飞旌。
宁知班定远,犹是一书生。
江上暂别萧四刘三旋欣接遇昨夜沧江别,言乖天汉游。
宁期此相遇,尚接武陵洲。
结绶还逢育,衔杯且对刘。 波潭一弥弥,临望几悠悠。 山水丹青杂,烟云紫翠浮。
终愧神仙友,来接野人舟。
秋日遇荆州府崔兵曹使宴若失尊卑位隔,荣贱途分,使卿士大夫,倚轩裳而傲物;山栖木食,负林壑而骄人。未有能屈富贵于沉冥,杂薜萝于簪笏。天人坐契,相从云雾之游;风雨不疲,高纵琴樽之赏。崔兵曹紫庭公胄,青云贵人,以钟鼎不足以致奇才,烟霞可以交名士。皇华昭国,怀凤綍而高寻。
白桂追游,邀兔罝而下顾。大矣哉!生平未识,一见而交道遂存。此日披怀,千载之风期坐合。支道林之雅论,妙理沉微;崔子玉之雄才,斯文未丧。属乎金龙掌气,石雁惊秋。天泬寥而烟日无光,野寂寞而山川变色。芸其黄矣,悲白露于苍葭;木叶落兮,惨红霞霜于绿野。
尔其高兴洽,芳酒阑。顿羲和而不留,顾华堂而欲晚。长歌何托,思传稽古之文。爰命小人,率记当时之事。人探一字,六韵成篇。
輶轩凤皇使,林薮鹖鸡冠。
江湖一相许,云雾坐交欢。
兴尽崔亭伯,言忘释道安。
林光稍欲暮,岁物已将阑。
古树苍烟断,虚亭白露寒。 瑶琴山水曲,今日为君弹。
卧病家园世上无名子,人间岁月赊。
纵横策已弃,寂寞道为家。
卧病谁能问,闲居空物华。
犹忆灵台友,栖真隐太霞。
还丹奔日御,却老饵云芽。
宁知白社客,不厌青门瓜。 于长史山池三日曲水宴摘兰藉芳月,袚宴坐回汀。
泛滟清流满,葳蕤白芷生。
金弦挥赵瑟,玉指弄秦筝。
岩榭风光媚,郊园春树平。
烟灰飞御道,罗绮照昆明。
日落红尘合,车马乱纵横。 合州津口别舍弟至东阳峡步趁不及镜然有忆作以示之江潭共为客,洲浦独迷津。
思积芳庭树,心断白眉人。
同衾成楚越,别鸟类胡秦。
林岸随天转,云峰逐望新。
遥遥终不见,默默坐含颦。
念别疑三月,经游未一旬。
孤舟多逸兴,谁共尔为邻。
万州晓发放舟乘涨还寄蜀中亲朋空蒙岩雨霁,烂底晓云归。
啸旅乘明发,奔桡骛断矶。
苍茫林岫转,络绎涨涛飞。
远岸孤烟出,遥峰曙日微。
前瞻未能眴,坐望已相依。
曲直多今古,经过失是非。 还期方浩浩,征思日騑騑。
寄谢千金子,江海事多违。
入峭峡安居溪伐木溪源幽邃林岭相映有奇致焉肃徒歌伐木,骛楫漾轻舟。
靡迤随回水,潺湲溯浅流。 烟沙分两岸,露岛夹双洲。
古树连云密,交峰入浪浮。
岩潭相映媚,溪谷屡环周。
路迥光逾逼,山深兴转幽。 麕鼯寒思晚,猿鸟暮声秋。
誓息兰台策,将从桂树游。 因书谢亲爱,千岁觅蓬丘。
入东阳峡与李明府舟前后不相及东岩初解缆,南浦遂离群。 出没同洲岛,沿洄异渚濆。
风烟犹可望,歌笑浩难闻。
路转青山合,峰回白日曛。
奔涛上漫漫,积水下澐澐。 倏忽犹疑及,差池复两分。
离离间远树,蔼蔼没遥氛。
地上巴陵道,星连牛斗文。
孤狖啼寒月,哀鸿叫断云。
仙舟不可见,摇思坐氛氲。 同旻上人伤寿安傅少府生涯良浩浩,天命固谆谆。 闻道神仙尉,怀德遂为邻。
畴昔逢尧日,衣冠仕汉辰。
交游纷若凤,词翰宛如麟。
太息劳黄绶,长思谒紫宸。
金兰徒有契,玉树已埋尘。
把臂虽无托,平生固亦亲。
援琴一流涕,旧馆几沾巾。
杳杳泉中夜,悠悠世上春。
幽明长隔此,歌哭为何人。
南山家园林木交映盛夏五月幽然清凉独坐思远率成十韵寂寥守寒巷,幽独卧空林。
松竹生虚白,阶庭横古今。
郁蒸炎夏晚,栋宇閟清阴。
轩窗交紫霭,檐户对苍岑。 凤蕴仙人箓,鸾歌素女琴。 忘机委人代,闭牖察天心。
蛱蝶怜红药,蜻蜓爱碧浔。
坐观万象化,方见百年侵。 扰扰将何息,青青长苦吟。 愿随白云驾,龙鹤相招寻。
还至张掖古城闻东军告捷赠韦五虚己孟秋首归路,仲月旅边亭。
闻道兰山战,相邀在井陉。
屡斗关月满,三捷虏云平。 汉军追北地,胡骑走南庭。
君为幕中士,畴昔好言兵。 白虎锋应出,青龙阵几成。
披图见丞相,按节入咸京。
宁知玉门道,翻作陇西行。
北海朱旄落,东归白露生。 纵横未得意,寂寞寡相迎。
负剑空叹息,苍茫登古城。
题祀山烽树赠乔十二侍御汉庭荣巧宦,云阁薄边功。
可怜骢马使,白首为谁雄。
初八峡苦风寄故乡亲友故乡今日友,欢会坐应同。 宁知巴峡路,辛苦石尤风。
题田洗马游岩桔槔望苑长为客,商山遂不归。
谁怜北陵井,未息汉阴机。
古意题徐令壁白云苍梧来,氛氲万里色。
闻君太平世,栖泊灵台侧。 赠别冀侍御崔司议并序朝延欢娱,山林幽痗。思魏阙魂已九飞,饮岷江情复三乐。进不忘匡救于国,退不惭无闷在林。冀侍御、崔司议至公至平,许我以语默于是矣。夫达则以公济天下,穷则以大道理身。嗟乎,子昂岂敢负古人哉!蜀国酒醨,无以娱客,至于挟清瑟,登高山,白云在天,清江涵月,可以散孤愤,可以游太清,一世之逸人,寄千里之道友,吾欲不谢于崔冀二公矣。所恨酒未醒,琴方清。
王事靡盬,驿骑遄速。不尽平原十日之次,又谢叔度累日之欢。
云山悠悠,叹不及也。载想房陆毕子为轩冕之人,知蜀山有云,巴水可兴。暌阙良会,我心惄然。请以此酣,寄谢诸子,为巴山别引也。 有道君匡国,无闷余在林。
白云峨眉上,岁晚来相寻。 三月三日宴王明府山亭见岁时杂咏暮春嘉月,上巳芳辰。群公禊饮,于洛之滨。
奕奕车骑,聚粲都人。连帷竞野,袨服缛津。
青郊树密,翠渚萍新。今我不乐,含意[]申。
- 归去来兮!田园将芜胡不归?既自以心为形役,奚惆怅而独悲?悟已往之不谏,知来者之可追;实迷途其未远,觉今是而昨非。 舟摇摇以轻殇,风飘飘而吹衣。问征夫以前路,恨晨光之熹微。乃瞻衡宇,栽欣载奔。童仆欢迎,稚子候门。三径就荒,松菊尤存。携幼入室,有酒盈樽。引壶觞以自酌,眇庭柯以怡颜。倚南窗以寄傲,审容膝之易安。园日涉以成趣,门虽设而常关。策扶老以流憩,时翘首而遐观。云无心以出〔山由〕,鸟倦飞而知还。景翳翳以将入,抚孤松而盘桓。 归去来兮,请息交以绝游。世与我而相遗,复驾言兮焉求?悦亲戚之情话,乐琴书以消忧。农人告余以春兮,将有事乎西畴。或命巾车,或〔木卓〕孤舟。既窈窕以寻壑,亦崎岖而经丘。木欣欣以向荣,泉涓涓而始流。羡万物之得时,感吾生之行休。
已矣乎!寓形宇内复几时?何不委心任去留?胡为惶惶欲何之?富贵非吾愿,帝乡不可期。怀良辰以孤往,或执杖而耘耔。登东坳以舒啸,临清流而赋诗。聊乘化以归尽,乐夫天命复奚疑?